子杦

不要温和的走入那个良夜

【昭白/一种if】沁·柒

唔,充作一个贺岁!

今日去和姐姐看电影去啦

 @shine-铃音  @庆宣  @Leone.G  @蓝雨的夏至  @本命小破德 

奇怪的新写法练习。

仲儿会好好的,我发四。仲儿这么可爱,才不会欺负仲儿捏。









自秦王离去之后,府邸彻底空荡下来,连同那一樽未尽的酒一起,在寒风里冰冷。


他倏忽便起了杀心。


暗流汹涌,将要掀翻沉闷的冬日。可只是在瞬息之间,那些初露端倪的波流便被按捺下,他的面色依然平静,只像是寻常话别,装作不明白秦王话音中直白恍若平铺直叙的暗意。


将军起的杀心,比那一颗王心里酝酿的杀意更早。


就像他杀人。仅仅是杀人。


于是,也更狠厉。


寒风朔朔里着实不适合久坐,而他也已经在毫无避风的亭台里等了很久。将军起身时踉跄一步,身体不自然地倾斜歪倒,就要装在案台上。青铜酒樽不动如山,只是凉透了的酒晃了晃。


白起嗤笑一声。不知道在笑衰老还是在笑冬风。


白仲先前就一直呆在檐下的阴影里,中门边。他更多随了父亲的样貌,习武但还未见血的少年郎生得俊俏而俊朗,更像是将养仔细的公子,而非少将军。


秦王没有看见他。白仲也不愿秦王看见他。而他的技艺悉数习自父亲,——而白起想来便是各中极好的。而秦王走了,他便从阴影里闪身出来,快走几步,在白起真的撞上案台前,稳稳当当地扶住了自己父亲。


白起由着幼子扶着他,像一对真正的父子,伫立在庭院中,遥遥地往秦王离开的方向望了几眼。秦王或许没有在意,但父子心里清楚,有人在那里。


回转的檐廊下没有出现人影。于是白起觉得自己讨了一个没趣,垂下眼,转过身,回屋里去了。白仲依然在他身边,目光停留在父亲身上,一眼也未分给另一处。


“信,寄出了罢?”


白起状若无意地提起,进了书房。屋里燃着炭,想来也是白仲的细心,炭盆摆在席下,是大价钱的好炭,没有烟尘,也少干枯的炭味。一室馨暖。


少年人,还压盖不住心里的情绪,方才一直低着头,也是不想让父亲察觉自己的不满,他怕一抬头,自己的目光就会忍不住落到那个老匹夫身上,而他丝毫不想再见到他。白仲神色之间还带着愤懑,对视上父亲依然平和的目光,却是长呼一口浊气。


“三天前便已寄出了。现在算来,应该已经到王将军手中了。”


“可父亲——”他急切起身,半离开座位,哪怕刚坐下不久,神情里重新凝聚着显而易见的不满与困惑。他不明白。父亲拒绝了领兵,却又往邯郸前线寄出了信函,在他添灯点燃的烛火下写下那些应对之法。


白起仅仅抬眼,幼子的呼号便戛然而止。


他顺着父亲的目光转头看去,他的母亲,那个离开他们又重新返回的赵人,站在书房门口,穿着一身普通的秦人衣裳,手中端着木制的托盘。像当年奉药一样,乖顺地端着两碗还冒着热气的汤水。空气里带着一点点甜味儿。


“我煮了些甜汤,天冷,暖暖身吧。”


赵蔓温和地上前,将木盘放下,端出那两碗汤水来。她的手艺这些年来自然是好的,只是碗盏摆在桌案上,父子俩没有一个人动手去端。


气氛有些让人不安。她搓了搓手,收拢了托盘意欲退出。


可白起叫住了她。打破两碗甜汤的沉默。


“夫人就没有什么和白起说的吗?”


赵蔓错愕抬头,眸光闪烁,像是骤然收到惊吓的小兽。她惊疑不定,目光却忍不住游移到白仲身上。她的幼子已经长成了同他父亲一般的英武,因为没有见过血而多了些谦和。可他现在对她回应以与昔日军营对峙时的决绝。


也许还有怨怼。


她心里一惊。心里的百般缘由竟全然无法说出口。


“夫君……?”


她声如蚊呐呐。心知肚明,窘迫万分。


“白起换一个问法罢。”


他的目光终究还是落到了自己身上,还是那样干净、冷冽,她想起了长平阵前她怀揣着自以为是的一线生机,却被白起,——不,那已经是秦国的将军,用一把她也曾擦拭过的剑锋斩断。那时,那时将军通红眼眶里溢出的目光也是这样的,干净、冷冽,像是八百里秦川肆虐的风,和山巅不化的雪。


而她是荒唐的蔓草,误以为可以融化将军铁铸的秦心。


“姑娘如今,是秦人、是赵人?”


这一回连白仲也未曾想到父亲会这般直白。不过他早该想到会有这一问的。


甜汤已经凉了。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。赵蔓局促地、不安地站在他们父子之外,站立在台下,像是昔日得到秦王赐婚那一日重演。


她是个丑陋的注解,一个低微的婢女,来自赵国的逃犯,她在秦国堪称最为尊贵几人之二中间,自惭形秽,笼罩在不曾见过的贵胄气度里,深陷阴影。将军说着奉茶,可那碗两人连碰都不曾,似是欠奉。说着赐婚的漂亮话,夸着他的将军、她的夫君,可偏生秦王的目光那样明亮,却带着他不可说的隐晦,与冠冕的、堂皇的贬斥。


一切都重演。她依然还是那个低微的婢女。仗着时机微妙,仗着另外两人的隐忍不发。于是登堂入室。她依然拙劣,依然丑陋,依然还是那个脏兮兮的保守继父摧残殴打的赵女。


像个伶优。被光天化日剥开做戏的煌煌尊荣。内里依然卑劣。


“白起在蜀郡有些相识之人,总归是旧时的交情,庇护一下姑娘过寻常日子还是能办到的。”白起像是当年的秦王,他的语气神色逐渐像那日的嬴稷靠拢,只是平静。


“父亲!”白仲反倒有些当初求一诏赐婚时将军的模样,红了眼,终于坐直了半身,逼迫前压,“父亲!是她不要我们了!您为什么——”


“那到底是你母亲。”白起还是一样的平静,只是语气严厉了些,有些僵硬。


“我是秦人。父亲。我只有秦人的母亲。”白仲没有后退。他向来敬重父亲,只是这一次,他不愿后退,“我没有赵人的母亲。”


白起叹了一口气。只是摸了摸他撑在案台上的手,手心只有薄薄的茧子,是练武磨出的,而非生死拼杀。他本也想把幼子送走,但仲儿总归是不愿的。他到底还是没舍得斥责幼子。


“姑娘要是不愿意入蜀郡,白起也可以派人护送姑娘归赵。毕竟那里才是姑娘的母国,归国去也是好的。届时奉一些银财,姑娘买间宅子,此后莫要来秦了。”


赐婚那日不曾落下的泪,终于还是落下了。


“将军。”孟管家轻轻叩了叩门,还未进书房便先看见夫人低头出去。他没管,赵蔓深夜入宫面见秦王的事情,府里的人都清楚,因而心底里也不甚待见这个赵人。


“司马将军来了。”


司马靳是后脚进来的,刚好错过赵女。


“小孟。留下吧。孟叔将你托给我,便是一家子侄。一家人说些话罢了。”


孟管家想要退出去,但也被叫住了。于是便在桌案边坐下。


白起坐在剥去了繁华尊荣的书房里,穿着一袭深黑,恍然间依然叫人觉得还是他,还是那一位运筹帷幄的武安君。从来未曾变过。


“王上动了杀心。”他的手抚过桌案的边棱,杀意却是扑面。纵然理智上知道这并非冲他们来的,仍然被其中冷冽震慑,“白起难逃一死。”


其余三人有些窃窃,但白起的语气不像是商量,与他平日行军下令时的语气别无两样,纵然温和,却是众人深知的盖棺定论。


只是恍若叹息。


“我不会反。大秦的将军不能反。”他垂着眼,语气平静里寒气纵横,“我死后,归葬封地。”


“武安君……王上未曾与将军封地……”司马靳呐呐。


“封地?”白起骤然抬眼,眸光锋锐,衰老与病痛一扫而尽,“大秦的兵士只有一处封地。就是函谷。大秦东出的关隘。我本就该葬在那里。”


“函谷,本就该是我的封地。”


秦剑终于舍弃了内敛的剑鞘,全然露出底下的锋利与血光。


“司马靳,今日你便安排些靠得住的人,把赵姑娘送离秦国归赵吧。仲儿,你便遂司马将军去函谷吧。替阿父办了这件事吧。”


他到底是不忍看幼子这般可怜的模样,泫然欲泣的却还要硬撑着咬紧牙憋得通红的眼眶不落泪,终缓和了语气,安抚般地握了握白仲的手,“之后你想做什么阿父也拦不住你了。想从军便跟着司马将军吧。”


“建功立业。忠君爱国。”他抿着唇,浅笑了一下,白仲恍惚间又像是看见了昔日,“我秦东出崤函,大争天下,便要看你们了。”


他转头看向了孟管家。本心里是希望他也能离开咸阳这是非地,回老家去。不过到底得问问人自己的意思。虽说他在府中做着管家的活,但实际上他们向来是把他看作是家人的。白仲幼时还缠着得喊一声兄长。孟叔是眉县跟着他的,少时颇照顾他,他便在擢升国尉选址开府时将他从眉县接来,住到了他府中。说是管家,实则早已是一家人。


“将军,我想留下来。为将军扶棺。”孟管家不声不响,却是自己默默红了眼,“这些年我与先考承蒙将军照顾,又是小辈,于情于理此番也是应该的。”


“何况,”他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,“将军这些时日怕是还用得着我呢。”


白起定定地看着他。终还是由他去了。


“现在便动身吧。慢了,恐生事端。”


于是,无声拜别。作揖,平举过额,行一方大礼。先前秦王浩浩荡荡承载着无上殊荣的府邸终究彻底空荡下来,只剩下伶仃的两人。


“小孟,把那件封君服拿出来吧。”












TBC.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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